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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词发展的高潮 宋词

第七章·宋词发展的衰微期及其作品选讲 

     第一节  宋词发展的衰微期概述

从1120左右到1279年南宋灭亡前后,是南宋由偏安走向灭亡的时期。随着政治、军事的一步步走向衰落,词的创作也走向了衰落。衰落的标志是,虽然这一时期也有一些比较著名的词人,如吴文英、周密、王沂孙、蒋捷、张炎、刘克庄、刘辰翁等,但他们只不过是辛弃疾和姜夔的余绪,没有一人能取得较大的突破。

这一时期的词主要有两大类,一以吴文英、史达祖、周密、王沂孙、张炎为代表,沿着姜夔的道路,多在艺术上用功,多通过咏物的方式寄托亡国之恨;一以刘克庄、刘辰翁等为代表,沿着辛弃疾的路线,多直接表现爱国之情,以文为词,以议论为词,风格豪放粗犷。

吴文英与姜夔一样,在词的内容上也多咏物抒怀,艺术上也讲究音律,但与姜夔不同的是,吴文英更加注意辞藻,意象密集而又思绪大幅跳跃,且多用典故,读来颇嫌晦涩。所以有人称他为词家之李商隐。

史达祖、周密、王沂孙、张炎三人虽然生活经历略有不同,但大都经历了亡国之变。他们的词往往比较强调音律,注意用字造句,特别擅长咏物,例如史达祖的《双双燕》(咏燕)、王沂孙的《眉抚》(咏新月)、《齐天乐》(蝉)、张炎的《解连环》(孤燕)等,都是传世的名作。这些词往往采取比兴象征的手法,其中往往寄托着作者的亡国之恨,但情调低沉,隐晦曲折,不易解读。

与此相对的刘克庄、刘辰翁等人,他们的词以表现爱国情感为主,粗犷豪放,颇多议论,与辛弃疾的词有类似之处,因此,习惯上常将他们列为辛派词人。这些人在豪放上不减辛弃疾,如刘克庄《满江红》:

“金甲雕戈,记当日、辕门初立。磨盾鼻、一挥手纸,龙蛇犹湿

。铁马晓嘶营壁冷,楼船夜渡风涛急。有谁怜猿臂故将军,无功级。

  平戎策,从军什。零落尽,慵收拾。把茶经香传,时时温习。生

怕客谈榆塞事,且教儿诵花间集。叹臣之壮也不如人,今何及?”

这样的词即使放在辛弃疾的集子中也很难分辨。但是,这些人在以文为词,以议论为词上比辛弃疾走得更远,而且不像辛词那样变化多端,因而艺术成就便远远不及辛弃疾了。

第二节  衰微期作品选讲

吴文英词赏析 

吴文英《八声甘州·渺空烟》分析

吴文英(1200?──1260?),字君特,号梦窗,四明(今浙江宁波)人。吴文英本姓翁,出为吴氏后嗣。其亲兄翁逢龙,嘉定十年进士,弟翁元龙,有《处静词》。吴文英一生未第,依人游幕数十年。于绍定五年(1232)起,在苏州苏州仓幕供职,留连吴门十二年。淳熙九年(1249)后,又在越州为浙东安抚使吴潜幕,在杭州为荣王赵与芮门客。吴文英有《木兰花慢》“寿秋壑”等词四首投赠贾似道。刘毓盘《梦窗词叙》尝力辨吴文英“与贾似道往还酬答之作,皆在似道未握重权之前,至似道声势熏灼之时,则并无一阕投赠。”夏承焘《梦窗晚年与贾似道绝交辨》,则谓《金盏子》一首乃景定元年四月,贾似道入朝后作,正似道日益薰灼之时。不过,以词章投赠权门,本为当时江湖游士习气。文英游幕终身,自然未能免俗,这些词还谈不上与贾似道“往还酬答”,对评定吴文英并不显重要。

文英有《梦窗词》三百三十余首。词宗周邦彦,讲音律,重典雅,喜从李贺、李商隐诗中采择字面,秾丽柔婉有余,刚健不足。且“用事下语太晦”,旨意晦昧,脉络难寻,亦如诗家之有李商隐。《乐府指迷》(沈义府)说:“梦窗深得清真之妙,其失在用事下语太晦处,人不可晓。”夏承焘先生《杨铁夫〈梦窗词全集笺释〉序》亦云:“宋词以梦窗为最难治,其才秀人微,行事不彰,一也;隐辞幽思,陈义多歧,二也。”又因其生当南宋小朝廷承平之际,因此集中多文期酒会、情天恨海之作。吴氏历来人们褒贬不一,周济作《宋四家词选》,始推出吴文英居诸家之上,以周邦彦、辛弃疾、王沂孙、吴文英四家词领袖有宋一代。到清末,朱孝臧选《宋词三百首》,更对其推崇备至。批评者历代亦不绝。《词源》尝把吴文英词比作“七宝楼台,眩人眼目,碎拆下来,不成片段。”有“质实”之病,不如姜夔之清空(张炎评)。

本篇有小题“灵岩陪庾幕诸公游”。“庾幕”是指提举常平仓的官衙中的幕友西宾,词人自己即是幕宾之一员。“灵岩山”在苏州。苏州是春秋时吴之故都。灵岩山有夫差与西施曾经游处的馆娃宫、琴台、响屧xie 廊、采香径(箭径)等故址。颇负盛名。

词上片写古迹,下片说古事。

首句极言山高,放眼望去,渺渺茫茫,云烟弥漫,四望开阔。于是作者奇想顿生,乃设问云:此茫茫何处,巨星乎?接着诗人以一个“幻”字为领字直贯而下,把眼前的青山古树、吴宫残迹写得似真似幻,推出一个从历史回顾中唤起的想象和幻觉造成的境界。因此,“幻”乃一词之眼目,作者正借吴越争霸的往事,唤起幻想,写满眼兴亡,写一腔悲慨之感。诗人幻想出:灵岩山上,乃幻化出苍崖古木,以及云霭烟霞……乃更幻化出美人的“藏娇”之金屋,霸主的盘踞之宫城。

“箭径”二句,写酸风射眼,流水涨腻,这种洗妆后残脂剩膏的浓烈气味,使采香经的本来芳香的花都刺鼻地发“腥”,其视觉嗅觉的感官都已为幻觉所占据了。采香泾乃吴王宫女采集香料之处,一水其直为箭,故又名箭泾,“泾亦读去声,作‘径’,形误(周汝昌云)”。宫中脂粉,流出宫外,以至溪流皆为之“腻”,语意出自杜牧之《阿房客赋》:“渭流涨腻,弃脂水也。”“酸风射眼”从李贺“东关酸风射眸子”来,“染花腥”从李贺“溪女洗花染白云”化出,不唯此,就是他用非现实乃至超现实的幻觉咏怀古事,也是承自李贺《金铜仙人辞汉歌》这类诗的作法。这种奇谲、夸涎、冷隽风格,成为梦窗词特点之一。难怪《词源》说:“贺方回、吴梦窗皆善于炼字面,多于温庭筠、李长吉诗中来。”

“时靸双鸯响”二句又以典故增一层皴染。作者将落叶声声当作屧响空廊,一似斯人犹在,其听觉也完全进入了幻境。古与今的距离与界限,在这里竟混茫一气,简直无从分辨了。相传吴王筑此廊,令足底木空声彻,西施着木屧行经廊上,辄生妙响。词人身置廊间,妙响已杳,而廊前木叶,酸风吹之,飒飒然别是一番滋味──当日之“双鸳”(美人所着鸳屧),此时之万叶,不知何者为真,何者为幻?抑真者亦幻,幻者即真耶?不禁感慨系之。

幻笔无端,幻境丛叠,而上片至此一束。

过片另换一番笔致,似论而仍旧感慨。这里用吴越争雄之典:吴越争雄,越王勾践为欲复仇,使美人之计,遣范蠡进西施于夫差,夫差惑之,其国逐亡,越仇得复,范蠡功成身退,泛五湖而去。这里是讽刺吴王自取灭亡,范氏为什么能成功,是因为“吴王沉醉”,倘彼不沉醉,范氏焉得功成泛五湖而遁。故非勾践范蠡之能,实夫差甘愿乐为之地耳!“醒醒”(平声)与“沉醉”对映,为昏迷不国者下一当头棒喝。此句在南宋溺于声色的理宗、度宗朝不无醒世之作。(五湖,古亦称太湖;倦客,倦于从政之游客,此代指范蠡。醒醒:指范蠡功成之后,致书大夫文种,说勾践不可与共安乐,种不悟,终遭杀身之祸,范乃善终,醒亦含此义)。

“问苍天”三语转入人生易老的感慨。

醉者固自取灭亡,醒者亦不过只能游钓远祸。不禁感慨横生。古既已往矣,今复何如?问诸苍波(一作苍天),而苍波无语(周汝昌先生“苍波”说)。苍波无情,山亦笑人──山之青永永,何人之白发斑斑。山青、华白,形成鲜明对照,作者虽不过三十三岁,不觉有人生易老之感慨,也许象潘岳那样“年三十有二,始见二毛”(《秋兴赋》)(杂有黑白二色之头发)。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吗?沉湎历史,注目现实,作者疑惑重重。感慨良多。于是乎登高远眺,试图挣脱这纷乱的沉思:

“水涵空、阑干高处,送乱鸦斜日落涣汀。”

作者站在“阑干高处”,俯视所见太湖之水涵容天空,水天一色,广阔无比;抬头仰视,但目送沙州边乱鸦争树,斜阳欲坠。黄昏日落,景象凄茫,一切幻境沉思,悉还现实。“送乱鸦斜日落渔汀”是一篇之警策,全幅之精神,写景入神,“送”字尤为神笔!

乱鸦争树,斜照渔汀。诗人为眼前之景所染,于是呼酒登台,以图一快:

“连呼酒,上琴台去,秋与云平。”

琴台:在灵岩山西北绝顶,是吴国遗迹。结尾作者由上而下对历史沉思的凄惋感叹而转入振爽。呼酒,登台,一派豪气如见。“连”字妙,但见豪情四溢。“秋与云平”,秋色与白云一样高,秋高境旷,景色由上面之凄茫转入高旷。这也是“更上一层楼”后所见不同,站得高,望得远,由登危栏到登绝顶,所见自然不同。高秋自古舒望眼,文土从来喜登高。梦窗也就在这秋高旷境中,在这登高豪饮中,顿失历史的幻影,往古的沉思,昔日的渺茫感,显出爽快豪兴来。

该词境界旷远高明又复低徊宛转,境界奇妙。通篇从“渺”、“幻”生出,时空错杂,有古事有现世,有历史,有眼前景,虚实结合,似真似幻,似见似闻。奇情丽彩,幻象丛生,见出梦窗词之本色。



吴文英《风入松》浅析

听风听雨过清明。愁草瘗花铭。楼前绿暗分携路,一丝柳、一

寸柔情。料峭春寒中酒,交加晓梦啼莺。 西园日日扫林亭。

依旧赏新晴。黄蜂频扑秋千索,有当时、纤手香凝。惆怅双鸳不到,

幽阶一夜苔生。



「风入松」本古琴曲,唐诗僧皎然有《风入松歌》,遂演变为词调,又名「风入松漫」、「远山横」。此调共有四体,吴文英所用的这一体双调七十六字,前后段各六句,四平韵。

此词题旨清晰,思去妾之作。陈洵《海绡说词》云:“《渡江云》题曰‘西湖清明’,是邂逅之始,此别后第一个清明也。”这首词在艺术表现上既惨淡经营,又出以自然淡雅;既奇思丽想,卓然不群,又不流于玄虚晦涩,自是《梦窗词》中的上品。

词一起便情景交融。“清明”,点出时令,风雨声中过此清明,已见惆怅,曰“听风听雨”,则暗含风雨葬花、惜红伤春之意。瘗,埋葬。铭,文体的一种,陆机《文赋》称其体“博约而温润”,瘐信有《瘗花铭》。“愁草”者,愁中无心为文。《瘗花铭》承上风雨落花,曰“愁草”,则反面提笔,意自深进一层。盖引以为愁者,岂止暮春景色;触景生情,最难排遣的是心中一段伤离怀远之情。

风雨瘗花之日,正是当年与所恋之人离别之时,“楼前绿暗”的小径,正是当年“分携”之路,而今人去楼空,唯见柳丝弄碧,一片浓绿,岂不令人黯然伤神。“柳”字承“绿暗”,乃倒卷之笔,折柳送别,是回忆。李商隐《离亭赋得折扬柳》诗:“含烟惹雾每依依,万缕千条拂落晖。为报行人休尽折,半留相送半迎归。”周邦彦「兰陵王·柳」则云:“长亭路,年去岁来,应折柳条过千尺。”吴词亦能化陈腐为新奇,极写伤离惜别之心。“一寸丝、一寸柔情”,则千丝万缕,亦万寸千尺柔情了。语深扑而意极深厚。

“料峭春寒中酒,交加晓梦啼莺。”“料峭”,寒冷貌,此二字为叠韵。“中酒”,醉酒。“交加”,纷多杂乱貌,此二字为双声。这两句全勾转现实,直承篇首清明风雨,再就眼前景象抒伤春怀人之愁。对仗工稳,语言凝炼,而意自曲折。饮酒之意本不全在抵御春寒,更欲排遣心中郁闷。酒醉入梦,正好寻觅往日欢娱情事,不想黄莺无情,清晨惊梦,片刻的欢娱反倒换来无穷的追忆,使人怅恨不已。

词的上片写风雨愁思。过变时转境移,由风雨愁思而新晴痴想。“西园”两句,语平而意仍婉曲。“西园”,当是昔日与伊人共赏“新晴”之处。“扫林亭”者,盼其归也,云“日日”,言其痴情不断。而曰“依旧”,则于游赏如故中,暗含玉人不见、即“桃花人面”之意,但含而不露。正因其痴情不断,才有以下绝妙的痴想联翩。

“黄蜂”两句是“梦窗”词中名句。陈洵《海绡说词》云:“见秋千而思纤手,因蜂扑而思香凝,纯是痴望神理。”谭献则称之曰“痴语”、“深语”(《词综偶评》)。雨过天晴,黄蜂自来,其于绕花之际,时触秋千,亦寻常之事。但词人由此联想到秋千上玉人余香犹在,又由“香凝”不去,联想到纤纤玉手。不言而喻,由“纤手香凝”,自可幻变出玉人打秋千时的美姿娇影,进而旧日西园中种种欢会情景,无不一一浮现眼前。凡此种种奇思丽想,从客观上说,是由眼前“黄蜂频扑秋千索”而起;从主观上说,则全由内心一片痴情化出,颇有点想入非非味道。然此类诗词正需要此种痴人痴望痴想,想得越痴妙,表现的感情也往往越深厚。此类手法,梦窗词中屡见。唐圭璋先生指出:“此与因黄柑而思及‘柔情系幽素’(按:指《祝英台近·除夜立春》:“旧尊俎,玉纤曾擘黄柑,柔香系幽香”。)相同,梦窗《莺啼序》云:‘记琅玕、新诗细掐,早陈迹、香痕纤指。’《西子妆慢》云:‘燕归来,问彩绳纤手,如今何许?’或因竹而思及掐诗之纤指,或因燕而思及彩绳系绳之纤手,皆同一思路。”(《唐宋词简释》)

“惆怅双鸳不到,幽阶一夜苔生。”“双鸳”,喻美人之鞋,赵师侠「菩萨蛮」词:“娇花媚柳新妆靓,裙边微露双鸳并。”这里代指玉人踪迹。谭献说“结处温厚”,是指词人依然借景抒情,并不直抒胸臆,且语淡情深,怨而不怒。不说一别不再,而言“双鸳未到”,似未来赴约,是终不绝望,犹可盼也,此呼应“日日扫林亭”句意。不说踪迹全无,只说幽阶苔生,亦是谭氏所谓“温厚”处。“幽阶”,实即当年“分携”花径。苔生“一夜”者,极言时光飞速,仿佛“分携”就在昨日,而一夜之间,竞苔侵幽伤,玉人足迹足消。词人无限“惆怅”,正源于此。

综观全词,词人并不因循宋词先景后情的通例,而是将情景揉合一气,既景中含情,景为我用,又缘情造意,自辟新境。尤其是“黄蜂”两句,睹物生情,神思飞越,其联想之新奇,其意境之丰美,既出人意表,又入乎情理,最为词评家所称道。就语言而言,也无梦窗词中常见的那种藻饰太过、醉心钩勒之弊,而力求自然素雅,深朴天成。



史达祖生平及词作

●作者生平及词作:

  史达祖(1163――1220?)字邦卿,号梅溪,汴(今属河南)人。韩侂胄当国时,他是最亲信的堂吏,负责撰拟文书。韩败后,史也受贬。今传《梅溪词》。史与高观国都是姜夔的羽翼,词风与姜夔有神似之处。但姜艺术上追求的是全词意境之浑成,情感基调和语言色泽的一致。史词则致力于炼句。其词差不多每一篇都有精警之句,清人李调元爱其“炼句清新,得未曾有“,而录其50条佳句,汇为《史梅溪摘句图》。如“做冷欺花,将烟困柳”(《绮罗香》)、“断浦沉云,空山挂雨”(《齐天乐》)、“画里移舟,诗边就梦”(《齐天乐》)等,都属对精切巧妙。但过于炼句,词境不浑成,雕琢过分。史达祖工于咏物,其两首咏燕、咏春雨的自度曲《双双燕》、《绮罗香》堪称咏物绝作。特别是后者,是吣燕作品中的绝唱。



●史达祖《双双燕》简析

此为史达祖自度曲。

○此词咏燕,神态逼真,灵妙非常。“过春社了”三句,记燕来之时。首句写燕自春社时节起,寻访故巢,度于帘幕间,“去年”句兴今昔之感。“差池”二句,言燕飞入巢。“差池”羽翼差池不齐也,此写飞而未住之状。“相并”是试入未稳之刻。“还相”两句,摹写燕语。“欲”、“试”、“还”、“又”等字皆写足双燕之神。“飘然”两句,写燕小住飘然飞去,俨然画境。

○换头承上“拂花梢”,写燕飞之路。燕衔泥草,以补旧巢,争飞轻俊。“爱贴地”两句,写燕飞之势。“红楼”两句,换笔写燕归。因贪看花柳迟迟,故而归晚,“看足”一句,写尽双燕游乐之情。“应自”两句,换意写燕双栖,意义完毕。末结两句,推开,特点人事,盖用燕归人未归之意。以人之愁与燕相映带比较,人则有所待而不归,夜夜凭栏独自瘦损,与上写燕子双双香稳,形成鲜明对照,自愁而妒彼梁燕双栖。“独凭”与双栖映射,最为俊巧。



●相关资料:

○蒋昉《霍小玉传》:“闲庭邃宇,帘幕甚华。”

○《诗经·邶风·燕燕》:“燕燕于飞,差池其羽。”

○杜甫《徐步》诗:“芹泥随燕嘴,花藻上蜂鬚。”



张炎生平及词作

张炎《解连环·孤雁》浅析

南宋词坛名家姜白石推崇前蜀词人牛峤之《望江南》(“衔泥燕”、“红绣被”)为“咏物而不滞于物”的佳作。所谓“咏物而不滞于物”是说咏物要切合物,但又不能停留在物上。如咏物而只停留在物上的话,即使你写得怎么维妙维肖,境界也不高,意义也不大。该说颇有道理,历代著名咏物词大都如此。苏轼《水龙吟·扬花词》,是通过咏物而言情,寄托漂泊之感的;被张炎《词源》评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自立新意,真为绝唱”的姜白石的《暗香》,是通过咏梅怀旧的,《疏影》是通过咏梅来写兴亡之感的。这都是咏物而不滞于物的。张炎自己的这首《解连环·孤雁》也是这样的咏物词。作品以孤雁失群之悲比喻作者亡国后沦落不偶的遭际。咏的是孤雁,但没有拘于孤雁,而是曲折地表达了作者身世家国之感。是咏雁也是咏人。亦雁亦人,浑化无迹。

“楚江”两句写雁飞之处。楚江悠悠,秋空辽阔,薄暮时分,失群孤雁,万里飞翔,徜徉徘徊,无限惆怅。“自顾影”三句写雁落之处。府视寒塘,欲下未下,低空盘旋,低头自顾,形影相吊。它似乎在寻找伴侣,寻找宿处。远处沙洲,沙净草枯,水平天远,水天一色,孤雁终于安息下来。“离群”“顾影”这些字眼都切合了“孤雁”。上面几句,其中“楚江空晚”、“离群万里”、“自顾影”、沙净草枯“、”水平天远,极力描绘出一个空阔、黯淡的境界,衬托了雁的孤单。

“写不成书”两句言雁寄相思,写出孤雁之神态。群雁飞行时,行列整齐如字,故称雁字。如今是离群孤雁,万里单飞,排不成行列,即排不成字,因此也就“写不成书”,因此说“只寄得相思一点”。这里既状出雁孤飞神态,写出雁之孤单;也暗示出了作者的孤单,写出作者对故国的眷恋之情,写出作者在(漂泊南北)家破国亡之后,漂泊南北的困苦、凄凉、孤独之情。因此人与雁融为一体了。前人极赏这两句。据孔行素《至正直记》说:“张叔夏《孤雁》有‘写不成书,只寄得相思一点’,人皆称之曰‘张孤雁’。”可见,在当时是颇受称赞的。

“料因循”两句,用苏武雁足系书事,《汉书·苏武传》载匈奴“幽武置大窖中,绝不饮食。天雨雪,武卧啮雪与毡毛并咽之,数日不死。”此处以苏武被匈奴所拘时的遭遇比喻南宋被迫北行、守节不屈者的艰难景况。这句字面上意思是说,想来这孤雁因循自误,愧对艰苦持节的苏武。其实寄寓作者的自愧:自己因循自误,象失群之孤雁,壮志未成,愧对那些被迫北行、守节不屈的壮士。

换头三句言雁声之悲。“旅愁荏苒”,指旅愁展转不断;“长门夜悄”,用陈皇后贬居长门宫事:孝武皇帝陈皇后,别在长门宫,愁闷悲思。闻成都司马相如工为文,奉黄金百斤,为相如、文君取酒,因于解悲愁之辞。相如为文以悟主上,陈皇后复得牵。“锦铮”,铮之美称,其声调凄清哀怨,古人称为哀筝。《晋书· 桓尹传》:“抚筝而歌怨诗”。这里,作者用重笔以绵绵不断的旅愁,以汉武帝弃置陈皇后的寂寞的长门冷宫,以桓尹抚筝歌“怨诗”的凄凄声调来渲染孤雁羁旅哀怨之情。可是旅愁无限,有谁堪怜;锦筝弹怨,又有谁理会?水穷云起。在极端哀怨中,它想到失去的伴侣——“想伴侣……去程应转。”此时,失群的伴侣也许还宿在芦花中吧,它也许想到在来春之前飞回北方去。这里写孤雁想到自己的伴侣,想到伴侣的栖止,想到伴侣的心情。然后又从伴侣的心情幻想到有朝一日忽然重逢的惊喜和坚贞的操守——“暮雨相呼,……玉关重见“。一旦重逢,又惊又喜,令人难堪。

末以双燕衬出孤雁之心迹。这句意思是说:当着画帘半卷,双燕归来的时候,就不会自惭孤独了。张炎在《词源》中说:词的“末句最当留意,有余不尽之意始佳。”该词结尾就是这种理论的实践。它和整首词一样,没有用“孤”、“独”、“单”、“只”这类字眼作结,而是以双燕反结孤雁。词显然宕开,用了双燕,但“未羞他”的还是孤雁,作者自始自终字字扣住的还是孤雁。这样反结,却既有波折之妙,又给读者留下了很宽广的思索余地。

但是,该词不只是单纯描摹孤雁的形、神及其境遇,而是把雁和人巧妙地融化为一,写雁之孤单即写人的孤单,写失群孤雁及其困苦是用来比喻他自己国破家亡后,南北奔走,羁旅漂泊,过着和过去“翩翩然飘阿锡之衣、乘纤纤之马”(戴表元《送张夏西游叙》)显然不同的,困苦、凄凉、孤独的生活。这正是他在《清平乐》中写的“去年燕子天涯,今年燕子谁家”,在《甘州》中写的“零落一身秋”所表达的思想感情。

当然,该词也并不是用失群孤雁来喻自己的飘泊生涯,他在上片“写不成书,只寄得相思一点”之后,又重复用苏武的故事:“料因循误了,残毡拥雪,故人心眼。”前后同用一事,而词意不显得重复,这既说明玉田文字技巧惊人,更表现了他感情的沉痛。在这里,他显然既是怀古,更是伤今。这时在大都还囚禁着被虏北去的那些坚持民族气节的爱国者,他非常怀念他们,崇敬他们,就象他怀念、崇敬苏武一样。其实不止于此,就是对那些隐居不仕的宋代遗民,他也是怀念和崇敬的,在他自己说“动黍离之感”的《月下笛》中,他念念不忘的“犹倚梅花那树”的“翠袖”佳人,就是这些遗民。词下片末尾的:“未羞他双燕归来,画帘半卷。”则又明显地是指投降元蒙统治者而得到高官厚禄的南宋状元宰相留梦炎之流,在这些飞黄腾达的败类面前,词人虽困苦而“未羞”,这表现了他的坚贞,也表现了他对坚持民族气节者的肯定,对屈膝投敌的败类的鄙视,同时也表现了词人对故国的感情,对现实的态度。



附:沈祖棻解释张炎《解连环·孤雁》词

起句写出一黯淡空阔之境界,以衬雁之孤单。“怅离群”二句,点出孤雁及其离群之恨,叙事兼抒情。“自顾影”句,单栖自怜,栩栩欲活,于用笔则是顿挫处。“正沙净”二句,谓空江离群,寒塘欲下,本欲别谋栖止,而不知依然寥廊也。“写不”二句,刻画孤雁,用雁飞成字及雁足传书二事,融化为一,不惟精巧绝伦,亦自情思婉转。然玉田词不徒以巧见长,世人多爱「清平乐」“只有一枝梧叶,不知多少秋声”及此二句,未为知音也。“料因循”三句,苍凉悲壮,用苏武事,殆指文文山一辈人。此与上二句,同用一事,而词意皆无重复,周济所谓“以意贯串,浑化无迹”(《宋四家词选》序论)者也。换头三句,亦雁亦人,融成一片。杜牧《早雁》云:“长门灯暗数声来。”李商隐《昨日》云:“十三弦柱雁行斜。”故得以锦筝雁柱与长门雁声相绾合,将人、雁之怨,一齐写出。“想伴侣”三句,作者代孤雁着想,孤雁又代伴侣着想。孤雁由自己想到对方,又由对方之栖止,想到对方之心情;不自怜己身之漂泊寒塘,而独念伴侣之“犹宿芦花”;不言己之思归求伴,而言伴侣之曾念“去程应转”;思曲而情深,其有感于六宫北辕之事乎?“暮雨”二句,望之至深至切,翻成疑惧,即李频《渡汉江》“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之意,谓亡国遗民,不堪重见也。末二句或指留梦炎一辈 人。“道不同,不相与谋。”故虽“重见”,亦“未羞”也。“寒塘”、“画帘”,穷达自见。

文天祥生平及词作

文天祥《念奴娇·水天空词》

文天祥(1236──1282),字宋瑞,又字履善,号文山。吉州庐陵人(今江西吉安)人。理宗宝四年(1256)进士第一。历任湖南提刑、知赣州起兵,义军万众,奋勇抗击元军。官到右丞相。后恭帝降元,文天祥被拘,脱险后拥立赵 (端宗),文又被拜为右丞相,曾一度收复失地,文被封为信国公,转战潮阳、海丰(均在广东省内),后兵败被俘,解往大都(今北京,当时元都),囚三年,敌人百般劝降,不屈而死,大义凛然。

文天祥晚年作品,不论文、诗、词都是血泪凝成之作,辞情哀苦,而意气激昂,表现了作者的氏族气节。其词今传《文山乐府》。

该词是文天祥被俘的次年(1279),被元军押送北上,经金陵所作。词中表现了他的国耻未雪,怒发冲冠的堂堂正气。

开头三句引三国周瑜于赤壁之战借东风火攻曹操舰队而大获全胜的故事,抒写了南宋抗元得不到天助,以至失败的感慨。《资治通鉴》载:“时东南风急,火烈风猛,船行如箭,烧尽北船,延及岸上营落。”赤壁之战,周瑜以少胜多,后世人认为是天助周瑜。作者引此典故,真有“天亡我,非战之罪也”的慨叹!三句写:面对已经沦为敌手的水天空阔的无限河山,这炽热的爱国之情如何平静?真恨那东风不我世间英雄人物,以至抗战失败。“蜀鸟吴花”两句是作者途经金陵所见:在残阳夕照中悲鸟啼鸣,落花飘零,处处断墙残壁,一派荒芜残破景象。“忍见”是略文,不忍目睹的意思,这里表达了作者目睹国破惨景时极为伤痛的情感。“残照里”与“忍见”在两句中是相互为文的,均包括“荒城颓壁”“蜀鸟赏花”。

“铜雀春情”三句,引典表达了亡国奇耻大辱凭谁来洗雪的感慨。“铜雀”引杜牧《赤壁》“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诗意,说:倘若东风不助周瑜,吴国战败,那么孙策妻大乔,周瑜妻小乔都 要被曹操掳到铜雀台去了。这里以虚拟之辞活用典故,暗喻宋室被灭后妃嫔都入元宫事,暗指南宋文物宝器被敌人劫运一空的情况。“春情”的“春”字是“春深锁二乔”的“春”,极写春深迟暮。“情”是怀国伤时之情。“秋泪”的“泪”写金铜仙人被运时潸然泪下,“秋”字指运载金铜仙人时值八月。这里不仅写实,而且以秋风瑟(渲染了悲秋气氛;金铜象被运他乡时尚且潸然泪下,何况爱国志士被押往北敌之境呢?“此恨凭谁雪!”激愤地提出亡国之恨靠谁去雪耻,从而表达了作者虽然力主抗战,身先士卒,但终被俘,本能力挽全局的愤慨之情。“堂堂剑气,斗牛空认奇杰”按照词意应点为“堂堂剑气斗斗,空认奇杰。”此句以光冲云霄的宝剑喻友人,说友人有上冲云霄的堂堂正气,想助我完成抗敌大业;下句写辜负了友人把自己认为奇才豪杰的信任,未能完成大业。这里抒发了作者多少不平之气!

过片三句,记述一二七六年第一次出使元营被囚,后又脱险南归事。宋恭帝德 祐二年元军围困京城(即临安,今杭州),恭帝派文天祥出使元营议和被拘,押至京口(镇江市)。文天祥从元兵监视下逃走,历经艰险,绕道海上,方得南归,至永嘉(今温州市)。“那信江海余生”,他感慨地写道:想不到自己亡命江海,死里逃生。作者在《指南录后序》中说道:离开京口,几乎自杀身死;路正遭遇敌船,几乎丧身鱼腹;至真州(今江苏仪征县),边帅下逐客令,几乎傍徨而死;至扬州,几乎送命;坐桂公塘土围中,几乎落贼手丧生;逃至高邮,迷道,几陷淤泥而死;经海安、如皋,元军与土匪往来其间,几乎送死;乘海船冒狂风巨浪,随时可死。“那信江海余生”,是有真实生活为依据的,非一般文人泛泛之辞。“南行万里”是指从京口逃出至通州(南通市)再出海至永嘉(温州)的遥远路程。“万里”是泛指。“属扁舟齐发”具体写出将自己生命付于一齐出发逃难的小船上,冒险前行的情况。“正为鸥盟留醉眼,细看涛生云灭”写自己为什么冒险南逃的原因。留得余生,正为了与盟友们一起抗元,倒要看看形势发展有多险恶。这也就是作者在《指录后序》中所说的“将以有为也”。“留醉眼”是作者认为自己一生无所作为的激愤之辞。“涛生云灭”喻抗元斗争中政治写事上的风云变幻。

“睨柱”三句,引历史故事歌颂蔺相如、诸葛亮挫败强敌的英雄业绩,千载之后还激发人们斗志,借以表达自己坚决抗敌的爱国精神。这两个故事,一个写蔺相如奉赵王命出使秦国,完璧归赵,“睨柱吞嬴”极写蔺相如大义凛然不畏生死,气势压倒赫赫秦王的爱国精神;一个写诸葛亮死后仍以威名吓退司马懿,极赞诸葛亮为国尽忠,死而不已。

最后“体人无寐,秦淮应是孤月”,写秦淮河的孤月陪伴着夜不能寐的人,这“人”指作者。“秦淮”一词点明作者写此词时正在金陵。“孤月”伴人,极写凄凉冷落,暗示金陵已沦于敌手,南宋此时亦亡。词人在被押北去的途中,看到残照里荒城颓壁,听到悲鸟啼鸣,想到国亡君死,人民涂炭,这一切使他义愤填膺,夜不能寐,从而也进一步写出了他的一片爱国深情。

全词是血泪凝成的,慷慨悲壮,感人涕下。《历代诗余·词话》引陈子龙赞本词说:“气冲斗牛,无一毫委靡之色。”这种慷慨豪迈的风格独步南宋末年词坛。



王沂孙生平与词作

作者生平及词作简介:

王沂孙(?――约1290)字圣与,号碧山,又号中仙,又号玉笥山人。会稽人。南宋末著名咏物词人。有《花外集》,一名《碧山乐府》,现存64首词,咏物就占了34首。在南宋词人中,王咏物最多,也最精巧。其咏物特点为,一是善于隶事用典,他不是直接描摹物态,而是根据主观的意念巧妙地选取有特定含意的典故与所咏之物有机融合,使客观物象与主观情意相互生发。这就是清人周济所谓“咏物最争托意,隶事处以意贯穿,浑化无痕,碧山胜场也。”(《宋四家词选目录序论》)二是擅长用象征和拟人手法,用象征性的语言将所咏之物拟人化,使之具有丰富的象征意义,因而他的词往往被认为有深远的寄托。清代常州词派受王沂孙词影响最著。

王沂孙《齐天乐·蝉》简析

碧山此调一共两首,前首身世之感,此则宗杜之痛,字字凄断,是作者遗民身世和心态的写照。作者所咏蝉,是残秋之哀蝉也。不仅咏蝉,妙在寄意沈痛。首句谓蝉为饮恨而死的宫魂所化,起笔已将哀蝉心魂拈出,故国沧桑之感,尽寓其中。“乍咽”三句,言蝉之移栖,即喻人之流徙播迁。“西窗”三句,怪蝉之弄姿揭响,即喻人之醉梦。“珮瑶”、“玉筝”都喩蝉之美妙声音。“镜暗”两句,承“怪”字而来,伤蝉之无知,即伤人之无耻,真见痛哭流涕之情矣。或谓美貌无人怜惜,用以喻怀才不遇也。

换头,叹盘移露尽,蝉愈无以自庇,饮料成了问题,喻时易事异,人亦无以自容也。(或谓宗器重宝,均被迁夺。)“病翼”三句,谓蝉之干枯之形骸还留在世上经历沧桑。此写蝉之难久,即写人之难久。“余音”三句,写蝉之悽音,不忍重听,即写人之宛转呼号,亦无人怜惜也。末句,陡着盛时之情景,振动全篇。“蕙风”或喻南宋,故“漫想”可理解为责诸臣到此,尚安危利灾,视若全盛也。沧桑遗民,读之悲抑。写法与太白《越中怀古》相反:太白“宫女如花满春殿,只今惟有鹧鸪飞”诗,上写极盛,而下写极哀,而此则上极哀而下极盛,反剔一句,亦自警动。

相关资料和诗句:

○马缟《中华古今注》:“昔齐后忿而死,尸变为蝉,登庭树嚖唳而鸣。王悔恨。故世名蝉为齐女焉。”

○徐干《杂诗》:“自君之出矣,明镜暗不治。”

○温峤《蝉赋》:“饥噏长风,渴饮朝露。”

○孙楚《蝉赋》:“形如枯槁。”

○南风:《南风歌》:“南风之薰兮。”苏轼《阮郎归》词:“绿槐高树咽新蝉,薰风初入弦。”

宋词精华 宋代词人 宋词三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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