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质这个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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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质

范质这个读书人

作者：思晨来源：文汇报

说到范质，不能不说他几无名气，不仅不能和韩愈、苏东坡这样的大家相比，就是和贾岛、黄庭坚一流的文人也无法并论，人们几乎是在无意间把范质忘得干干净净，似乎历史不曾塑造过这样一个人。实际上几千年来，读书人所想得到的东西他几乎全得到了，他把读书人可能有的最好的结局演义了一番。大约过于圆满，以至人们难以将其归类，不知是该把他归入官吏还是归入读书人的群体。

但要翻阅《宋史》，读罢他的传记，恐怕读书人都会有所思。此人诞生之日，其母梦神人授以五色笔，此话可视为史书的妄言，但他九岁能属文，十三治《尚书》，教授生徒，当是事实。这样一个读书人兼教书匠，生在动乱的五代，一生的命运按常数推想，大约很平常。而他却能事后唐为忠武军节度推官、迁封丘令；后晋时文章为宰相桑维翰所器重，竟因此当上了监察御史，后官至翰林学士、加比部郎中，知制诰(直接为皇帝起草文书)。后汉时加中书舍人、户部侍郎。为朝廷起草的军事诏书，皆合机宜，以至周太祖感叹：“宰相器也。”后周太祖起兵，他于乱中起草的文书称旨，时大雪，周太祖解下自己的衣袍给他穿。随周世宗征讨淮南，诏书多出其手，吴中文士莫不惊伏；生病时周世宗一次就赐钱百万，最后成为后周宰相，并封为萧国公。中国读书人所想追求的东西，范质似乎于不经意间全得到了，而且还是在乱世中取得的，倘若不是文章特好，恐怕绝无可能得此功名。特别是宋太祖起事后，黄袍加身并不敢妄自尊大，自陈桥回到京城去见范质，宋太祖对着范质呜咽流涕，细述被拥逼之状。或许可以说宋太祖在这儿的表现有虚假成分，可他毕竟要这样表演一下，表明范质这个读书人在手握重兵的帝王眼中也是不可小觑的。自古没有一位帝王会对读书人呜咽流涕，述说迫不得已，而范质却让帝王这样表演了一回。入宋之后的范质依然受到重用，牵头拟定了“南郊行礼图”，使北宋礼文始备，礼毕，进封鲁国公。

这个历事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北宋的范质，和冯道相比所事朝代有过之而无不及。欧阳修在冯道《传》前曰：“予读冯道《长乐老叙》，见其自述以为荣，其可谓无廉耻者矣。”仅此一句冯道是奸相几成定论，但对范质，人们却无这样的看法。只是换个角度想就能感到范质的成功中也包含了巨大的失败，即使宋太祖对他呜咽流涕，其失败也是无法掩饰的。不说今天的人们全然将其忘记，毕竟能让后人记住的读书人太少。关键是他把做人应有的气节丢得干干净净，视改朝换代如换雇主，而且一生所写不过公文而已。一个读书人，只会写写公文，写得再好后人也懒得翻阅。毫无气节的读书人，所写公文则如宫廷诗，那都是根据皇帝和自身谋食所需而作，时过境迁即无价值。读书人不能为后人留下一点可供把玩或思考的文字，说什么都是一种悲哀。谁也别指望范质这样的人能写《马说》或《爱莲说》，更别指望他写出《赤壁赋》这样的文章。和宰相类的读书人相比，他也写不出《出师表》一类的佳文。

说不清有多少读书人愿做范质，就是在今天，只要给钱(更别说给官)什么都敢写的读书人也大有人在。但范质临终前是有愧意的，他要求儿子不仅别要朝廷的谥号，而且不要为自己立碑刻字。事实上一个人历事五朝，官做得再大，那碑文也是无法言说的，能有点愧意也算书没白读。宋太宗对他的评价是：“欠世宗一死，为可惜尔。”纵观范质一生岂仅欠周世宗一死？和历史上的宰相特别是和一些读书人相比，范质所欠多矣。至于究竟欠了什么，真值得后来的读书人三思。

寡妇门前宰相多宋朝宰相制度崖山海战文天祥赵昺马说爱莲说赤壁赋出师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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